丨Es春三十娘的烈焰之路

一区九服:百步穿杨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序篇 公安巷的春妹子

 

　　楼下是一条狭长而喧嚣的巷子，我就在这条巷子里长大。每天在搓牌声、嬉笑声、醉酒的叫骂声中入睡，在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起床，让我不得不怀疑，这条没有一秒钟安静过的巷子，为什么叫公安巷？

　　南充人普遍收入都不高，但是热情，会享受生活。“春妹子，三缺一哦。”王大爷赢了钱笑得特别灿烂；“春妹子，还找不到对象啊？”明鸭子老朝我挤眉弄眼；“春妹子，快来扎金花……”辛四哥就知道我的钱最好赢。麻将、金花还有火锅，仿佛就是南充人生活的全部，但是我自己知道，我真正喜欢的并不是这些。

　　南充城内有三座高校，楼下的茶馆里也常有大学生来光顾。虽然我也跟着大小姐妹嘴角一撇：穷学生！但鄙夷之后，心里却留下难言的羡慕。羡慕他们淡雅的衣着，羡慕他们飞扬的神采，羡慕他们浓浓的书卷味。大学生们来茶馆通常都是玩一块起价八块封顶的成都麻将，打得小不说，臭规矩倒很多。只有个叫小豆花的，麻将金花都玩，给老板借钱次数最多的就是他。不过小豆花很守信，也很大方。每次来茶馆总是先还钱，有时赢钱了还请客吃火锅。他最叫人讨厌的就是口无遮拦，一起打麻将的时候老开我玩笑。“春妹子，你多大了？”“春妹子，缺一门都不算番，是不是暗恋我啊？”“春妹子，我把一切都奉献给你了，是不是该请我溜冰啊？”每逢这时，茶馆里的邻里就会附和着哄笑起来，羞得我满脸通红。实际上，他比我小，却跟着王大爷他们叫我小名。更有一次扎金花的时候，他突然一脸神秘的对我说，告诉你一个好消息！什么好消息呀？我目前还没有女朋友哦……茶馆里顿时一阵哄笑，明鸭子乘机偷看了我的底牌……

　　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，他有没有女朋友关我什么事啊！何况前几天他还用棒棒糖哄辛四哥的女儿去帮他送情书呢。他都大四了，马上就会离开这座城市的。小豆花来茶馆的时间并不长，但茶客好象都挺喜欢他。有时他一连几天不来，老狱警宋大姐就会唠叨：唉，小豆花怎么不来了？开豆腐摊的谢大妈说：耍女朋友去了吧。明鸭子就补上一句，难怪春妹子一天都没笑过了。小豆花？他！实际上，我压根就没想过和他会有什么。偶尔来茶馆玩玩的大学生，正如窗外的雁子，来了又去了，谁会想着和大雁一起飞呢？

　　小豆花又回来的那天晚上，他们学校的老师带着学生会的治保队员来抓赌，在场的几个大学生全傻了眼，乖乖束手就擒。只有小豆花突然一把搂住我，嘴里斜叼着一支烟，继续玩牌。带队老师在我们身边逡巡了几圈，鹰隼似的目光透过眼镜框不住地朝我们身上扫射，我心里都捏着一把汗。“大叔，你乱看什么啊，想玩就坐下来，不玩就走开。”小豆花朝带队老师吼了起来。“是啊，人家刚**的小两口，也想抓回你们学校去？”王大爷帮着说话了。带队老师这才扶扶眼镜，准备离开。但是俘虏中有个瞧着小豆花，手伸了神，嘴动了动，看样子想要告密。幸亏膀大腰圆的蒋二哥猛咳几声，牛眼一瞪，那家伙才耷拉下脑袋，不吭气了。危机化解后，邻里们都吆喝着要小豆花请客，小豆花还有什么话可说，当然是破费啦。老妈火锅太贵，竹烧鸡公王大爷咬不动，九里香米线不算请客，争来争去，还是觉得咱公安巷的串串香味道好，还实惠。最热的天喝最烈的酒吃最辣的火锅，这就是南充人别具特色的饮食习惯。大家都想作弄小豆花，一个劲灌他酒。辛四哥劝酒真有一套：顺发啤酒先涑口，再喝柳浪不上头。小豆花刚喝完，宋大姐又举杯了：柳浪喝了翻跟斗，喝酒还喝小角楼。乌烟瘴气中，小豆花话更多了。他说刚才带队的老师是学校的保卫科长，叫李占科，还说“师院色狼多，首推李占科。”笑得王大爷差点背过气。“你怎么叫豆花啊，你也比我白不了多少啊？”明鸭子摸着自己黄澄澄的脸很不服气地问。“我名字就叫林豆豆，所以同学都叫我豆花啊。”哦，大家才恍然大悟，恍然大悟之后就是罚酒。喧闹声让二楼的瞌睡刘也没办法睡觉了，干脆跑下来一起喝酒。

　　小豆花当然遭受不住众人的折腾，很快就摇摇欲坠了，可恶的邻里们竟然找借口一个接一个跑了，把一个酒鬼留给我。小豆花的宿舍在顺达宾馆，离公安巷并不远。好容易把他架到宿舍楼下，却已经锁门了。酒鬼借机发起了酒疯，非要我陪他到嘉陵江大桥看灯火。嘉陵江夜景，在全川都是很出名的，可惜住在江边，我并不能觉察它的美丽。坐在涪江路的河堤上，小豆花一直唠叨个不停。他说他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四年，舍不得离开。又说寝室的室友，一到周末就集体化装，到处去追女孩子。还说他的好朋友，又黑又壮的叫油婆，食物藏在任何地方都能找到；身材矮小，面色红润的叫火鸡，暗恋他的女同乡好多年；外表憨厚叫水牛，实际上已经换了七个女朋友。还说他最喜欢的人叫陈沅，并念起了诗，“一斛明珠万斛愁，关山漂泊腰肢细。”听到这里，忍不住想问他谁是陈沅，回过头去，才发现他靠在我肩上睡着了。

　　早晨回到公安巷的时候，皮蛋刘的兔宝贝见到我就飞跑，像发布重大新闻似的边跑边喊：春妹子回来了，春妹子回来了……大妈大婶们并不像往常一样地招呼我，只是露出奇怪的笑容。宋大姐穿着制服出来上班，看到我表情十分尴尬，脸上还青了一块。店子上竟然没人，推开门进去，老爸在沙发上坐得端端正正，一脸乌云。老妈一见我，抬手就是一巴掌，你这个死女子，昨晚死到哪里去了？老爸说，还以为我们不知道，和那个叫臭豆花的到哪里鬼混去了？见我不说话，老爸的火更大了，你妈昨天到处找你，还和宋大姐打了一架。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，老子到学校找这个混小子去。我赶紧拖住他……

　　家庭风波来的快，去的也快，老爸老妈和我约法三章：1、一星期不准出去玩，老老实实守店子；2、即使出去玩，也不准搓麻将扎金花，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；3、坚决不准跟臭豆花来往。在宣布条款的时候，老爸还气哼哼的说，大学生靠得住，母猪也上树。爸妈的良苦用心，我也知道，其实哪用得着约法三章，臭豆花已经很坦白到告诉我他有心上人了。他是大学生，我算什么啊？陈沅……陈沅……

　　我又和从前一样，做回爸妈眼中的乖乖女，每天在搓牌声、嬉笑声、醉酒的叫骂声中入睡，在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起床。只是，只是有时候我会想起，想起他爽朗的声音，想起他开心的笑容，想起那天他紧抓我的手好烫好烫……当时并不觉得嘉陵江的夜色有多迷人，为何现在总叫我时时想起？

　　大雁飞来了，但始终要飞走的，可是，我并不是大雁。我在这条小巷长大，也注定要在这条小巷渐渐老去，那些玫瑰色的梦境，就让它埋藏心底吧。对面的理发店里正播放着一首老歌：可不可以，牵你的手，从来没有这样要求……听着听着，不禁神往。“春妹子！”兔宝贝吸溜着鼻涕冷不丁出现在我面前，吓我一大跳。“跟你爸说红茅烧卖完了，明天才进货。”心情不好，也懒得搭理兔宝贝了。可他并不走，递给我一张纸条，上面写着，“春妹子，好几天不见你了。好朋友生日聚餐，可以请你一起去吗？”信的末尾画着几粒圆溜溜的豆豆。请我去干什么啊？找你的陈沅去啊！我把字条撕了又撕，吓得小家伙鼻涕都忘记了吸溜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。我赶紧塞了一块旺仔奶糖在他嘴里。那几天，我按时起床，按时睡觉，整天呆在店子里，正常得让老妈都觉得不正常，还主动提出带我去搓几圈。搓搓搓，搓了几十年了还喜欢搓，我把老妈推出门去，一个人躺在椅子上看电视。

　　“请问，你是春妹子吗？”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一个面目清秀，身材纤细的女孩子站在我面前。“我是林豆豆的同学，他让我……”“你就是陈沅吧？”一种敌意油然从心头升起，声音也变得冷冰冰的。“陈沅？”女孩子一楞，“不就是明朝的美女陈圆圆吗？”陈沅就是陈圆圆，我脑海中轰然一声惊雷，只后悔当初读书的时候不用心。接下来，女孩子告诉我，林豆豆来找过我好多次，都被我老爸老妈档回去了，昨天头上还被我妈用扫帚敲了一记。打开女孩子递过来千纸鹤，第一眼就看见“你就是我的陈圆圆……”刹那间头晕目眩，天旋地转，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水像决堤的潮水哗哗涌出。

　　心扉一旦打开,便绝不再关闭。这，就是我，一个平凡女骇平凡的爱情观。我不懂什么叫柔情似水，更不懂什么叫风情万种，我只想时时刻刻、分分秒秒都和他呆在一起。离家出走的时候，我生平第一次给老爸老妈留了一封长长的信，信的末尾这样写到：爱情也是赌博，请允许女儿赌一把……

　　爱情就是那样神奇，因为和他在一起，北湖公园的水波也变得轻柔妩媚；因为和他在一起，西山的晚霞也增添了诗情画意；因为和他在一起，舞凤山蟋蟀的鸣叫也变成了醉人的旋律。片片鱼、担担面、酥油茶、豆沙包、李兔头、过桥米线，我和他一起尝遍了南充的风味小吃；积嘉、焦点、火箭炮、体育馆、在水一方，我和他踏遍了南充的风景名胜。“金风玉露一相逢，便胜却人间无数……”他念的诗我听不大懂，但我愿意依偎在他身旁听他念。

　　人生就是这样奇怪，你越是担心的事情它越是要发生。三天过后，身无分文的我们被抓到他学校系主任办公室。办公室纸屑遍地，老妈气哼哼地叉着腰站在桌旁，系主任衣衫凌乱，脸上和脖子上的指甲印清晰可见，一看就知道中了老妈的龙爪手。一见我们，老爸如同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小豆花叼了过去，老妈则一把搂住我，又是鼻涕，又是眼泪。大家都冷静下来后审判正式开始，出乎老爸老妈连同我意外的是，系主任并不支持老爸老妈重重处罚小豆花的提议，反而一个劲说：学生自由**，学校不支持，但也无权干涉。还说在校学生只要年龄符合规定，即使要**也可以申请。老爸老妈，目瞪口呆，无计可施，只能将我押送回家，连同小豆花。

　　心扉一旦打开,便绝不再关闭。让我欣慰的是，小豆花也和我是同样的性格。所以，长达数小时劝告与威胁的轮番轰炸统统失效。不知道是我的倔强打动了老妈，还是小豆花的真诚感化了老爸，两个老顽固终于缴械投降。只有一个条件：让小豆花的父母亲自登门提亲。我忍不住说老妈，你这不是搞包办吗？老妈在我头上敲了一下，你懂个屁，这叫上保险。

　　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，小豆花和他的父母如约敲响了我的家门。两位老人家谦逊有礼，风度翩翩，一看就是知书达理的人。明鸭子谢大妈还有几个咪娃娃在对面探头探脑的看稀奇，结果老妈连店门也关了。林叔叔很随和，一见面就说自己管教不严，林豆豆很淘气。还指着小豆花的额头上淤青说，看看，前几天打个篮球也把头撞破。老妈顿时满脸绯红，慌得直搓围裙，连连说，我去做菜，我去做菜。一溜烟闪进厨房里不出来，留下个老爸孤军奋战，紧张得连点了三次烟。酒席并不丰盛，但氛围很亲切，林叔叔明确表示尊重和支持儿子的选择，赵阿姨则总是微笑着看我，看得我连头也不敢抬。

　　两位老人都是在职干部，工作繁忙，第二天一早就要回去，怎么留也留不住。在汽车绝尘而去的时候，我发现自己竟然润湿了眼眶。我自己也觉得奇怪，为何只见了一次面，却产生如此的依恋？

　　接下来的甜蜜时光就不再一一炫耀，反正辛四哥总在茶馆里神吹，他的茶馆风水好，麻将搓出个金龟婿。就在十几天前，小豆花一家专程从遥远的家乡来到南充，接我们一家到他们家去团年。在离开公安巷的时候，街坊们都来送行。望着那一张张熟悉亲切的面容，望着那条生我养我的小巷，我又一次泪流满面……

我轻轻挥手，却挥不去这浓浓乡愁；我轻轻挥手，却挥不去对那座陌生城市的无限憧憬。千言万语化作心中默然的祝福：再见了，公安巷，再见了，我的父老乡亲……

 

 

——玩烈焰这么久了，总想写点什么。可是手一放上键盘，却写下这么罗罗嗦嗦的一篇文章，连自己也被吓了一跳。不如，就让它作为我烈焰之路的序章吧。我的快乐，不介意和我有共同爱好的朋友分享。烈焰需要同蹈，飞雪需要共赏，网络游戏的乐趣就在于此。难道，你能说不是吗？接下来我会写什么呢……你别猜，也别期待，因为我很笨，而且很懒。

顶下

这就是一个人的缘份，我相信我的那个她也会在不经意见遇到的~~~~~~~~

怕斯人憔悴

独坐江中

 

你是南充的呀，我常来南充出差，我重庆的